中国者,有国学之国之谓也。国学者,道统学术之总称也。国学典藏,赫然在籍,儒家六经、先秦诸子、战国策论、秦汉奏议、六朝文赋、唐诗宋词、历代史籍,“郁郁乎文哉”!其文采焕然,穷神入化;其明经析理,达于天人;其格物致知,察微知几;其知常守变,臻于至善。文学焉能为学?为文岂无经方?缘以近世国运日蹙,经学崩溃,国学式微,道术已裂。“文学”以恣意文字、纵横幻象、天马行空、离奇怪诞,供人娱乐,几成谋食之具。故文学者,实非学也,而冠以“学”之名。
明末以降,华夏罹祸,故先贤有保教、保种之忧。昔洪杨一役,涤生以保教为号,捍卫圣学,书生领兵,亦能济世。甲午一役,倭人传檄,訾东胡“窃据中土、上天厌其德、下民厌其治”,而自封华夏,殊堪深究。后值清覆,逸仙遂祭告明孝帝陵,示诸“光复华夏”,“成兹鸿业”,岂偶然哉?
夫国学,兴灭继绝,保合太和,天下大同,可大可久,诚有以也。 董子言《春秋》大一统者,天地之常经,古今之通谊。司马迁云:孔子作《春秋》,贬天子,退诸侯,讨大夫,为万世制法。盖春秋大义,严夷夏之辨、君子小人之大防,为生民立极,此船山学术之枢机。故夷夏之辨,乃人禽之辨,焉能不识?君子小人之辩,固圣学之要,至深至极,岂可遽废?
故圣人之教,虽以中国之盛,而无宰制弱小之实,异乎列强殖民之行,岂偶然哉?近代以降,西夷逞强,杀土著,辱先知,毁文明,行灭绝之道;滥贪欲,凭小智,逞科技,毒天人,几成毁灭之势。故列国争雄,武备松弛,则国不存;国不存,则种族罹难,而文教灭绝。
是故,事西学以御外辱,合九州以为战制,动人心以公天下,卒成国朝鼎定、保家卫国、改革开放之事功。夫国运转圜,“师夷长技以制夷”,乃不得已而为之,而渐成复兴之势。
然华夏复兴,徒以泰西事为,可乎?处今之世,智巧滋张,天下纷扰,祸乱不已;人欲无穷,虽竭山泽之利,莫之或止;西学行世,虽穷天地之藏,难逞其欲;上下交征利,虽有治世之愿,则国必危。圣贤教诲,言犹在耳。欲求诸文明延续,必先光大圣教。若道学不行,贪欲滋蔓,世必无宁日。故国学复兴,儒学主导,诸子重光,中西合璧,此乃华夏文明之大道。
盖欲复兴华夏,必先文艺复兴。
察东胡窃据华夏,宰制士民,荼毒文化,篡毁典籍,厄我元气,甚于秦火,岂止百倍?至此,士风偷堕,文脉颠坠,溺于琐碎,血气沦丧。至西夷东侵,掠首都、焚园林、劫文物、辱中国,先贤始知保国在保种之先,天下理想遂降为民族国家。德赛二先生,乃求保国之具,徒一时之计也。然科学昌,则武力振;选票行,则资本盛;弃德行,重诈力,悖逆天道,其能久乎?恃强凌弱,以智欺愚,以富压贫,其能久乎?居贵不俭,为富不仁,凡万国之制作,山川盐泽之利,皆以美元囊之,以遂其欲,其能久乎?
国朝所谓文学巨匠,西有忠实、中有解放(二月河)、南有浩明、东有莫言诸公,其余兹不尽举。此四公者,深居简出,秉承关中文脉、中原地气、湖湘元气、齐鲁文化滋养,皆以文名。故文脉渊深之地,俊逸特出,岂偶然哉?或曰,四公者,或粉饰独裁,或张目满清,或美化权诈,或标新立异,或风花雪月,或丰乳肥臀,君子何以观之?文艺何以复兴?
久矣,精英不复有文化自信!莫言以“魔幻现实主义”之术,宠于西人。曩时《红高粱》者,亦以艳奇邀宠,坊间颇有微词。故诺氏文学奖,无关宏旨,以国朝之底蕴,是人所是,非人所非,闻斯奖而躁动,其可怪也欤?
西历2012年10月15日
祥志于京师寓所